旧城区的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亮,林小墨踩着青石板往前走,怀里的红布团烫得越来越厉害,像是揣了块刚出炉的炭。
她绕过两个醉倒在墙根的黄包车夫,拐进一条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的巷子,尽头一扇斑驳的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,“古月轩“三个字被虫蛀得缺了半角。
门环刚扣响三下,门内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。
李掌柜的白胡子在油灯下泛着灰,浑浊的眼珠扫过她怀里的红布,又迅速垂下去,搓着布满老年斑的手道:“林姑娘这么晚来,可是又带了什么好东西?“
“李伯这话说的,我哪回不是正经买卖?“林小墨踢开脚边一只缺了口的瓷碗,大大咧咧坐在褪色的酸枝木椅上,“就上次您说要收带老气的物件,今儿我给您寻着个。
“她解开红布,青铜镜的冷光立刻漫出来,在柜台上投下一片青幽幽的影子。
李掌柜的手刚碰到镜面就猛地缩回,指甲盖泛着青白:“这镜子......沾过血。
“
“您老眼光毒。
“林小墨故意用指节敲了敲镜背,那些蠕动的纹路在灯光下更清晰了,“今早张巡捕房的人还来要,说是凶案现场捡的。
可我瞧着,这纹路不像是普通的青铜镜——您老走南闯北见得多,可知道戊申年,沈氏铸镜是哪门子讲究?“
李掌柜的喉结动了动,白胡子跟着颤:“这......这镜儿是前儿个有个外乡商人拿来的,说是祖上传的,具体来历我真不清楚。
“他低头拨弄算盘,珠子碰撞声格外刺耳,“林姑娘要是信得过我,我给您寻个买家?“
林小墨眯起眼。
李掌柜做了二十年地下买卖,从盗墓贼手里收过西周的玉琮,给军阀太太送过带血沁的扳指,哪会连面镜子的来头都摸不清?
她指尖轻轻叩着牛皮袋,黄符上的朱砂印子烫得她掌心发疼,忽然笑起来:“李伯这是瞧不上我这小本生意?
听说最近有人出大价钱收老物件,我这镜子要是拿出去......“
“五根小黄鱼。
“李掌柜的算盘珠子“咔“地崩出一颗,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,“有人愿意出五根小黄鱼买这镜子。
林姑娘要是肯让,明儿晌午我就把钱送您屋里去。
“
林小墨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五根小黄鱼够买半条街的铺子,这镜子的价值远超出她的预想。
她装作犹豫地裹起镜子:“我再想想。
“起身时故意撞翻柜角的茶盏,瓷片飞溅的瞬间,她瞥见柜台下压着半张纸——“周记“两个字被茶水晕开,像团化不开的墨。
出了古月轩,林小墨拐进后巷,墙根的野狗突然竖起耳朵,夹着尾巴往反方向窜。
她摸出块烤红薯抛给蹲在屋檐上的黑影:“小六子,跟着李掌柜今儿见的人,明儿卯时三刻来我住处说。
“
“得嘞!
“瓦檐上跳下个穿破褂子的少年,油光水滑的分头在月光下泛着贼光,“林姐您就瞧好吧,上回跟那偷金镯子的小贼,我跟了三条街都没被发现!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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